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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4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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別管年紀多大,骨子裏的爭強好勝是改不掉的。

唐河的話說完,便帶著點得意等著看岑崤的臉色,他以為,岑崤怎麽也得露出如臨大敵的表情,畢竟能被他稱為厲害的人並不多。

當然唐河也並沒誇張,那個人確實很厲害。

當他聽說對方已經是金融公司的高層,且年入近千萬時,也很詫異,對方為什麽要放棄豐厚的收入,摻合九區這趟渾水。

不過這不重要,重要的是,測驗之後,他發現對方的確有進入九區的能力。

唐河等了一會兒,卻見岑崤絲毫沒有反應。

岑崤只是慢條斯理的將取了子彈的槍裝好,放在手裏掂了掂分量。

唐河以為他沒聽清,又跟了一句:“人家可比你社會經驗豐富的多,別的我就不能多說了。”

“哦。”岑崤將槍還給他,依舊對他口中的那個厲害人物沒有半點興趣。

唐河嘬著牙花,深深擰起眉:“你特麽跟誰學的喜怒不形於色?你就不擔心?”

岑崤輕嗤一聲,表情似乎有些嫌棄:“不管是誰都比不過我,我有什麽可擔心的。”

唐河被他這股自信堵的沒話說,他總是教導考生要有自信,因為在九區工作,沒有自信和底氣很容易被調查對象壓制,畢竟能被九區調查的人,都不是一般的狡詐。

但有自信成岑崤這樣,真的不會輕敵麽?

唐河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,他一扭頭沖著黎容喊道:“餵,你就不擔心?”

黎容遠遠靠著陽臺,正在發呆神游,突然被唐河一點,他瞬間有些錯愕。

“什麽?”

唐河對上那張迷茫的臉,發現小美人居然真的不擔心,甚至還在溜號,他突然佩服起年輕人的簡單。

“哈,還真是我多嘴了,果然沒人擔心。”

黎容頓了頓,只好繼續裝作無辜:“擔心也無濟於事啊,反正考試是公平的,只要盡力了就好。”

其實他是在回憶杜溟立。

杜溟立這個人的名聲過於好了,好的有點不真實。

他聽到有關杜溟立的傳聞,都是肯定,讚賞,欽佩。

實驗室的同事談論起他,都說對方一點也不像鬼眼組組長,反而和藹可親,儒雅斯文,說起話來柔聲細語,完全沒有架子。

甚至連他那個提起胡育明就破口大罵的導師,都沒有說過杜溟立半點不好。

杜溟立好像一股清流,貿然闖入九區,滌清了一切烏煙瘴氣。

所以這樣的人,到底抓住了韓江什麽把柄呢?

九區歷來有上治下,下克上的傳統,韓江不可能不清楚,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人盯著。

他怎麽可能輕易被沒有任何資本背景,意外橫插一杠子的杜溟立找出錯漏?

黎容思來想去,或許有一種可能,那就是韓江信任杜溟立。

就像所有見過杜溟立便會產生好感的人一樣,韓江也不能免俗。

杜溟立平民出身,身後沒有任何利益牽扯,一來就以第一名的成績當上隊長,比那些老油條看起來順眼多了。

信任杜溟立的韓江,總有放松戒備,暴露缺點的那天。

他或許做夢都想不到,自己會被好的不能再好的杜溟立背刺。

黎容發現岑崤在看著他。

他擡起眼,下意識與岑崤對望,目光交錯的瞬間,他們從彼此的眼中,第一次直白的讀出了對方的心思——

你怎麽也不對那位厲害的人好奇一下?

黎容:“……”

如果岑崤也是重生的,那看了他的反應,大概就能知道他的秘密。

但鑒於上輩子並不太美好的回憶,黎容移開了目光。

就在氣氛變得些許尷尬時,唐河的助理及時來解圍了。

他先是敲了敲門,在得到了唐河的允許後,便推門進來,對唐河說:“唐總,之前那位VIP用戶聽說您今天在,問您有沒有時間陪練,他可以加錢。”

唐河的陪練時間都是提前預約的,畢竟慕名而來的考生多,這幫人又不差錢,只想跟最接近九區標準的人對練。

但唐河也不是機器人,而且訓練難免受傷,所以他一周基本只接待一位VIP用戶。

大多數考生在做完模擬考試後,就沒機會見到他了。

唐河皺了皺眉:“沒看我這裏已經有人了嗎,跟錢沒關系,規矩不能壞,你跟他約別的時間吧。”

助理表情稍僵,強笑了幾下,小心翼翼的指了指岑崤:“對方是想問岑先生,他給岑先生錢,岑先生能不能把這個機會讓給他。”

唐河怔了怔,顯然沒想到對方是這個路數。

助理肯定沒有跟對方透露岑崤的身份,不然對方就會知道,岑崤根本不缺錢。

唐河認為,岑崤聽了這話肯定會黑臉,直接讓助理回絕,但岑崤並沒有。

今天已經發生過好幾次,唐河誤判岑崤反應的事情了。

他不禁懷疑,自己的觀察力是不是退化了。

倒是黎容笑了笑,好奇的問:“他願意出多少錢?”

現在的杜溟立不知道他們的背景,是最好試探的時候,他們高中生的身份,也是天然的掩護。

杜溟立看他們,大概就像上輩子韓江看杜溟立。

“呃……”助理看了一眼黎容,又去望岑崤的臉色,見岑崤沒有攔著的意思,才回答道,“對方就在貴賓休息室,說價錢可以商量。”

黎容又問岑崤:“要回絕嗎?”

岑崤見他的模樣就知道,他有別的想法,此刻只是客氣的跟自己打聲招呼,畢竟陪練還是要花不少錢的。

岑崤因為跟唐河認識的早,所以並不缺這次訓練的機會。

他回道:“你隨意。”

黎容站直身子,輕輕拍了拍袖子上沾到的灰,對助理說:“好,我去跟他談談。”

唐河並不阻止考生們聯絡,以前也有在他這裏訓練的考生,私下拉了群,互相打氣,鼓勵。

後來,群裏發生了背刺陷害之類不好的事情,唐河看不下這些影影綽綽的鬼東西,以後就不再提供平臺。

他以為來他這裏的人,多少都會避嫌,畢竟大家一直都是競爭對手。

而且這個人跟岑崤,很有可能還要角逐第一。

黎容朝門口走了兩步,突然回頭看向岑崤,隨口問道:“我走了,你一起嗎?”

他想,岑崤也應該見一見杜溟立,如果岑崤真的不認識杜溟立這個人的話。

可岑崤聽了他的話,眼底卻閃過一絲慌亂,這對岑崤來說,是很難出現的表情。

但這個表情卻掛在岑崤眼中很久,哪怕這是一個不那麽私密的場合。

黎容怔忪,心頭莫名一揪,絲絲的疼痛彌散開來。

但他很快失笑,眨了眨眼,柔聲細語:“我還挺想你我一起。”

岑崤喉結滾動,總算回過神來,他低頭拿過一旁早就準備好的熱毛巾,仔細擦了擦方才夾著金屬配件的右手,半晌才低聲道:“我陪你。”

唐河也明顯察覺到了岑崤的不自然。

他百思不得其解。

提到厲害的考生,岑崤不在意,提到對方要花錢買他的訓練,岑崤也不在意,但小美人說了句稀松平常的話,岑崤就像一瞬間中了邪似的。

黎容站在原地等著岑崤,見岑崤差不多走到自己身邊了,他這才打算推門出去。

但他沒想到,岑崤突然攥住了他的左手:“等我一下。”

剛被熱毛巾擦過的手心還有些潮濕發燙,捏著他微涼的指尖,瞬間將溫度渡了過來。

黎容抵在門上的右手,一瞬間沒了力氣。

倒不是他覺得和岑崤牽手有多麽尷尬,只是他很敏銳的察覺到,雖然是岑崤在溫暖他的手指,但此刻,岑崤才是那個需要支撐和安慰的人。

第六感就是那麽沒有緣由,但卻強烈的,讓他覺得他必須得抓緊岑崤。

黎容抿了抿稍幹的唇,用了些力氣,回握住岑崤的手。

唐河的目光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,忍不住挑了挑眉,但驚訝的同時,他又覺得合乎常理。

畢竟那小美人的確有點特別,他甚至開始好奇,這是岑崤從哪兒找來的。

走在寬闊的走廊裏,黎容用餘光暼了暼表情嚴肅的岑崤,打趣道:“你這麽主動,我花瓶的身份算是在老板那裏做實了。”

被黎容用力回握,感受著真實的觸感,岑崤似乎已經從剛才低沈的情緒裏恢覆過來了:“他眼光沒那麽差。”

黎容輕笑:“被人當成花瓶也沒什麽不好,起碼證明光靠臉就可以吃喝不愁,輕松多了。”

岑崤深深看了他一眼,輕飄飄道:“你又不想。”

黎容:“嘖。”

他還以為,岑崤會指出他歪掉的價值觀,勸他放棄不切實際的想法,畢竟容貌是一時的,誰都有變老的一天,只有知識和財富是靠得住的。

但黎容很快意識到,這個話題該終止了,因為話聊到這裏,很容易就問出來下一個爛俗問題——

“你養我啊?”

他不用揣測,就能知道岑崤的答案。

然後他們貌似就回到了上一世岑崤想要的模式。

走到貴賓休息室門口,黎容和岑崤默契的松開了手。

黎容剛想提醒岑崤,別對裏面這人產生什麽好印象,他不一定如他表現的那麽友善。

但看向岑崤的神情,黎容又把到嘴邊的話咽回去了,岑崤看樣子,不會對杜溟立產生什麽好感。

助理推開大門,黎容看見的是一張年輕許多的,和善的臉。

杜溟立坐在沙發上,雙手交疊,手肘搭在膝蓋,有一搭沒一搭的跟著休息室內音樂的節奏點頭。

這樣放松且不拘小節的舉動,很容易跟人拉近距離,不像絕大多數藍樞和紅娑的員工,只想讓人敬而遠之。

見門一開,杜溟立仰起臉的同時,臉上就掛上了一絲親和的笑。

他長得跟英俊沒有半毛錢關系,不僅眼睛不大,眉毛很淡,皮膚還有點黑。

即便外表並不突出,他仍然把自己整理的十分幹凈整潔,讓人看著莫名順眼。

發現黎容和岑崤只有高中生大小,杜溟立怔了怔。

但他沒有露出絲毫輕視的神情,反而主動站起身,走過來,伸出了手。

他的右手手背上有一塊剜了痦子留下的疤,淡褐色,形狀像楊桃的截面。

“你們好,打擾了。”

作為金融公司年薪千萬的高層,杜溟立實在算是沒有任何架子了。

但黎容卻因此變得機謹。

杜溟立這個人的城府一定很深。

他和岑崤一起從外面走進來,唐河的助理也下意識的關註著岑崤的眼色,岑崤比病怏怏的他更像是來訓練的考生,但杜溟立卻先是將手伸給了他。

杜溟立好像看一眼就判斷出,兩個人中真正做決定的會是他。

黎容垂眸暼了暼懸在空中的寬厚的手掌。

他沒有接過杜溟立的手,而是不經意的勾起唇角,眼神中帶著紈絝子弟的輕狂:“您都這麽大歲數了,考什麽九區啊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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